作为烟台红富士的主产区的栖霞和招远,年产苹果十几亿公斤。记者调查,一种小作坊生产,无任何标志的药袋被当地果农大量使用。这种药袋将包裹幼果直到成熟,白色药末直接与苹果接触。对于所用药物,药袋生产商和销售商都讳莫如深,当地果农和农业合作社人员坦言,“人人都知道是退菌特和福美胂,是禁止使用的”。——《新京报》2012年6月11日
看到这则消息,我心里不禁一颤,苹果自在中国规模化种植以来,果树种植用药无论从量还是换代,都与市场需求密切关联,心想,近几年来,浙、闽柑橘,海南香蕉,各地西瓜,这些水果无一例外因用“药”而被媒体热炒,后种植农户在当年皆损失惨重,收购、批发等中间商则可转战其他,再后这些水果的种植和生产也没有因为媒体曝光后有所改善,依然是循规蹈矩,即这些以用药曝光的水果最终打击了本国种植农户,这些地区的农业基础不敢说部分受到撼动,起码,农产的转型不如二三产那么快,这些事件与当下的餐饮食品安全比同性不同类,什么原因开始导致本土最后一抹防线的崩溃,很多原因不是果农所主宰的。
从苹果树(当地的树种很多,主要有苹果、梨、桃、樱桃等,以下就单说苹果)的种植过程看,多种原因共同导致种植过程本身就离不开农药。
第一,烟台地区从气候上说既有温带大陆性、也有温带海洋季风性,极端干旱性气候一般每隔3-5年一次,一般连年干旱的情况不多见。气候适宜,对经济型树种这样,对病虫害同样适宜其繁殖生存。对果农来说,每年冬季开始即着手防治病虫害,防治的方法和对象以树干、树根和树盘周围土壤为主,方法包括物理、化学手段,若当年冬春季节干旱寒冷,早春时节即开始用刀对树龄在10年以上(这些果树上有死皮,皮下就是病虫害卵过冬的绝佳场所)的果树刮树皮,以低温环境冻死病虫卵,后当年生长过程可能减少用药量,当然,不是只有气温低才做这件事,这是一步必要程序,还有部分其他手法,如开挖树根周围土壤、树根至树干涂抹生石灰、防腐烂药(树龄10年及以上果树开始有腐烂枝条),也是物理防治虫害的手段之一。
第二,果树种植是精耕细作,一年四季只有秋收后至农历新年是休息期,也只有短则1月,长则2月时间,其他时间,果农都在围绕种出色泽饱满、表面光滑无暇的果实而努力,因此,哪个环节处理预防不好,直接会导致10月份果实摘袋后不合严酷的标准,这样,因为果实级别的差异,对果农的收入将是差别甚大,中间商赚的最大之一,也是这个果级差,根据每年供求矛盾的转移比例稍有不同而已。所有形式的发展变化都会围绕这个结果展开,在目前市场形势和政府管理能力之下,还没有发生改变的条件、动因和动力。
第三,果树种植收入占家庭的主营收入的90%以上,部分超过95%。20年以前,即1990年左右,以青烟威为主的胶东地区,农业还是以种粮为主,经济型树种为辅的结构,每户土地在3-6亩之间,部分家族人口多的能在10亩左右,但也随着分家这一农村特有的形式也不断分解,但平均下来,人均亩数在0.5-1.5之间属正常,在90年代中期红富士苹果本土化成功后,烟台地区的苹果种植面积开始大幅增长。这里面刨除一些农户的先知先觉的带动作用(这些越往后,带动作用越强,从众心理越快),农耕产粮面积越来越少,种植果树等经济树种越来越多,管理经验也越来越丰富(管理经验是果农在不断实践中总结、摸索,与现在积极作用的专家没有太大关系,如果有时间,可以专门写一篇果农的经验成长史),这也部分决定了,农药在制造、使用过程中,受别的因素影响要远远超过果农自律、自知和自省,但这也是近几年的事情,充其量是个别性及苗头性)。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苹果产量开始因为种植后大幅进入收获期而呈几何级的猛增,期间有数年处于低潮期,但也没有影响苹果作为当地果农的主业,很多家庭子女的上学、盖房娶亲及就业,就靠果树支撑(包括当下)。有一年,栖霞某地有一位老汉,家里子女结婚后拉了5、6万的饥荒,那年夏天正好他们村没套袋之前遭受冰雹,按照收苹果的标准,老汉几亩的苹果基本没有符合标准的,苹果遭受雹击后收购价钱天壤之别,心理难受中自己结束了自己。果树的支柱性地位在当地人中可见一斑。
第四,现有果树种植属于家庭经营式,自主承担、自负盈亏、自我发展,他们要自己种、自己套袋、自己打药(因此造成的药害是物理性、永久性的)、自己运进运出、自己找地方出卖,从这点我能看到,中国最古老忍辱负重、勤劳朴实、省吃俭用的最原始的中国精神!但这与记者暗访无关,我也不想在这用这种有人所谓的刻意描述而博得同情,我不会这样做,我只想通过我的体会和观察,告诉大家真实的情况,如果你能理解,则当地果农幸甚、这个产业幸甚。这个原因也是造成后来悲剧性的主因,我这样认为,果农在苹果的产业利益链中只有很小一部分,但对苹果的质量安全却是最主要一环,但请您不要怀疑大部分苹果的种植质量,每年栖霞、龙口、海洋、招远出口苹果上千万吨,出口的检验检疫、质检就足以证明,烟台地区每年生产的十几亿斤苹果,大部分质量是过硬的。
以家庭为单位,种植苹果,是现实中国国情的无奈,也是最现实的市场化选择的结果。CPI被城镇居民关心前,即在低通胀率时代,农资价格还处于可控水平,即每年果农收获刨去的用于种植的成本,还有些许盈余。但这也仅限于不计成本的人口和自身人工的工时,即果农的劳动力成本是不计入成本的,他们所说的那个是毛收入,对果农来说,毛收入可观,但如果按照企业观点来看,净收入可悲。通胀持续以来,即2007年底2008年以来,农资价格大幅上涨,化肥、农药、纸箱、手工费用翻着翻上涨,尿素价格现价比2006年上涨了1.5倍甚至更多,以前果农施肥一次,以几百元计(一般家庭2-4亩果树,已无种粮用田),但现在,施一次以上千元计,农药价格更是翻了几番,有谁能想象到打一次农药以几百元计?这在中国的农业产业中居于一个什么样的水平?就这一点,也可以写出一本书,专门介绍这个问题的现状。
第五,果树的病虫害有十几种之多,用药更可以多达几十种。果树农药市场的乱象不是果农造成的,这个我们可以再讨论。果树的常见病种有红蜘蛛、蚜虫(又分多种,红呀、棉蚜等)、腐烂病、桃小食心虫、密虫、螺纹病、黑斑病、白鹅,北方有的病虫害几乎都能在果树上找到,一年5-6个月的果实生长期,从开花开始,一般每9-14天一次,你可以算算,到苹果下来要多少次?后来,无袋果因为暴露在施药过程,套袋苹果应运而生,这不仅大大增加了果农劳力负担,更是成本的再次叠加,套不套袋成本差半,收获则能差3、5倍不等。从这个角度说,套袋苹果是苹果种植史上的一大进步,她把果实包围起来,免受药物沾染,如果刨除记者暗访这段,这样的苹果质量,远比国内现有的国产和进口的水果要好的多,但如果真如记者暗访如此,则形同当初没有套袋之情形,也要受药物沾染,但记者也没有深究到底,到底如何评估这种药袋带来的结果?
这也正是笔者所担心的,以目前媒体的规律,你是写出一篇暗访材料了,但会不会错杀掉这个产业?会不会因为你的以偏概全而毁掉艰难建立信誉度的烟台苹果的形象?为什么近年来苹果没有受到类似柑橘、香蕉、西瓜之类的情况?希望媒体人慎重、负责地调查报告,因为某点或局部问题而把严重性放大化,毁掉的不仅是这个产业,更是几百万父老乡亲的支柱和信心。
实话说,苹果种植以来就没有离开过农药,之所以现在社会上的一部分人会关心她的质量,不是不了解他的种植过程,不是不知道农药用量,也不是不知道农药市场乱象,而是目前苹果的口感越来越不如以前。这个原因其实很简单,家庭作坊时代,果农追求苹果产量,土壤肥力下降、化肥用量前所未有、经典有机肥料时代一去不返,再就是,农药残留于土壤,看看农药里的成份,重金属、磷、砷永久存在当地土壤,如果有一天当地不种苹果了,如果种粮的话会是什么结果?
实话说,果农不易,不易在全社会都在关心关注食品安全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正在培育的苹果会因为舆论的导向造成不同的结果和后果,媒体人也不要因为在苹果的产业链条上,有那么几类人的不守信行为,就意会到果农的种植上去。从本质意义上讲,经销商与果农是两类人,哪个环节出问题要厘清楚,如我辈中人能理解其中一二,则可仔细纠察问题出在何方、如何改正,相信在事情本来面目之前没有人会辩解,不会有人袒护,这样既保住了产业链,还保持了当地果农最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