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的坑（序）：坑里与坑外

邱立军

每年的春天来临的时候，我不经意地想到关于春种的事情，常会想着写一些关于新入农业需要注意的一些内容。我在2018年的春天，写过一个关于水果建园的系列文章。（我想种水果（一）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这个系列文章共6篇，来源于一位重庆的朋友的咨询。这些文章在随后的时间里，特别是在春天的时候我进行过两次重发。可能是因为我的专业是水果，所以感觉写了一次也就差不多了，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整个农业现实层面的变化，特别是近几年来，感觉自己还是有新的想法的。
这两年，我对于农村的变化的感受颇深，特别是在2023年在皋泄村的实地的调研后，于是在2024年的公众号中，我写了一些关于三农的文章，有十几篇长的（闲聊三农）、有在年底的从人的需求角度理解农业，以及生产角度理解农业（从人的需求角度来理解农业（六）：升级、从生产的角度理解农业（六）：未来）。这些文章在我看来是为读者提供一个基本的现实背景，一种理解农业发展趋势的一种思路。或者可以认为是我看问题的一些基础性理解，因为任何的想法或观点，一定是建立在某种认知之上。
虽然去年关于三农的文章也有提升微观的层面，但基础上是宏观的，属于高处着眼的部分，然而对于工作来说，或涉及具体的产业，或更具体的单个的农场或某个活生生现实的农民来说，是需要从小处着手的。我曾经看到一位网上的农业从业者想找一个能够满足其农场经营技术需求的人，却找不到理想的，而这样的帮助解决农场经营技术策略并落地的事情，就是典型的小处着手的例子。农业技术或经营措施的选择，原则上是需要建立在特定的条件的基础上，这些条件包括具体的能够看到的具体的物质层面的，也包括相关人员虽然是物质的却也是最为能动与不确定的，还包括看不见的但可以感知的如市场品牌这些无形的部分，而当我没有一个具体的农场时，这些基础就不能确定，自然也就无法提出针对于单个具体农场的措施。从某种意义来说，我依然是做不到小处着手，最多只能从理念与方法的角度，让大家去理解如何从高处着眼后，去实现小处着手。面这些算是我写这一系列文章的缘由吧。当然从读者的角度来说，这样的类似理念性的文章，是不可能适用于大多数，如果说文章的理念有着寻求共识的部分，那么也只能仅仅是为了与某一些很少的群体寻求共识。

因此我在很多文章的序言部分，都会写上文章主要的对象。对于本系列文章来说，想新进入农业的朋友或在规模农业经营感到方向迷茫的朋友是可以看一下的，只种几亩地的或大规模的农业企业，以及成功农场自然就不属于这些。而我因为自己专业的原因，主要的对象依然是关注适度小规模的优质农场，特别是以水果或园艺作为主要产品的农场。我在理解农业的文章中说过，以产量为目标的粮食生产具有特殊性，这种特殊性是以单一、规模、效率与政策为特色的，更具有企业化发展的方向，相对来说可控性是比较好的，于是坑也就比较少。而在产量的基础需要以品质为主要溢价的其它农产品，因为具有地域、品种、规模、成本、品质以及消费市场的差异性，也就比较复杂，可以理解为坑比较多。而园艺产品特别是其中的水果类农场，因其产品品质差异的明显可感性、产品的时令性以及产品的损耗性，在我看来，是农业种植业中坑最多的行业。对于不从事农业的朋友来说，农业看上去是美好并非常有钱景的存在。我认为主要的原因在于：

一、无论是参观还是考察，总是去看好的农场，自然不会去看倒闭的地方，于是看到的自然就是好；二是在直观的消费中，看到的是农产品的价格特别是优质特色农产品呈现出来的直观的利润；三是农业作为每个人都需要的必须消费品以及对于优质农产品的直观需求，特别是走市场的农产品的整体品质，与自己个性的需求之间还存在着一些不匹配的体验，对品质、绿色、生态等优质农产品的市场空间有着直观的理解；四是来自于农耕田园生活的体验式感受 及某种最为美好的想象与情怀。除此之外，乡村振兴战略，国家农业支持政策以及一号文件等因素也让不少朋友觉得农业是大有可为的。因此，我认为站在坑的外面来看农业，自然看到的是坑上面的亮丽，更多的是朴素的想法与感情。从现实的情况看，在这美好的下面，有着众多的坑。

我记得十年前有一个说法，说工资资本投资农业的如过江之鲫，但真正能够从对岸爬上来的却是少之又少。我们当下能够遇到的经营能够维持或看上去经营较好的农业经营主体，已经是农业种植业中比较好的，而能够从农业中赚到非常好的利润，成为行业的头部主体的毕竟是非常少的。相对应的，农业投资失败或没有达到预期的则更多，即在掉在农业的坑中没有出来。哪怕当下一些高大上的农业项目如空中草莓这类，靠的是补助或国有投资，而从单纯的商业的角度讲，注定是亏本的。在水果行业中，从业者大多是踩过坑的，所谓的交过学会的。很多人只有交了学费后，才真正理解所谓的坑，或者说理解农业种植业中的所谓的一些基本规律。因此入坑也就成为了进入农业的某种代名词。对于大多数的规模种植户来说，如果有重新再来的选择，很大部分是不会选择农业这条路了，这里不仅是亏了多少钱的问题，还包括搭进入了不少的时间。这也是我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不建议没有准备或不理解农业的人进入农业，特别是较大规模的农业的。

如同钱钟书的《围城》一样，里面的人想出来，而外面的人想进去。规模化的农业生产也有着类似围城的情况，总有人想进去，而总有人后悔。而对于我这样的农业技术推广从业者来说，自然是希望更多的人特别是年轻人能够进入到传统的农业种植中来，进入到以传统特色为代表的特色农业中来，然而在进入农业时，我更希望能够避免一些农业中的坑，或哪怕在踩坑的时候，尽量少付出一些代价。从下篇开始，我将介绍一些农业中某些会成为坑的具体的部分，一起去理解为什么就成了农业的坑。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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