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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志刚在介绍今年的种植思路
我离开才大半年时间，建水的水果产业已经变天了！羊街一带的葡萄园大部分都变成蓝莓园，或重新搭大棚，或原棚改造，里面摆放着一盆盆的基质蓝莓，棚外堆放着还来不及清理的一截截的葡萄枝蔓。
“2024年建水的蓝莓就相当于2019年的‘阳光玫瑰’，甚至比当时的‘阳光玫瑰’还疯狂几倍。”已经在建水种了7年“阳光玫瑰”的兰志刚（四川省果友邦农业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介绍：“现在建水蓝莓的种植面积已经突破4万亩，‘阳光玫瑰’的种植面积不会超过2万亩，可能还不如‘夏黑’的面积多。这两年‘夏黑’好卖，有些人返回去种‘夏黑’……”
随处可见的葡萄园改成的蓝莓园
去年我在易门六街吉丰葡萄种植基地看到的“夏黑”亩产值就达到7万元/亩，远高于建水“阳光玫瑰”的平均产值。
“蓝莓你没心动过吗？”我笑着问道。在我的心目中，兰志刚是个典型的商人，对商机会非常敏锐。
“心动啊！我怎么会不心动呢？2022年我就想搞嘛！心里烧得很！忍啊！”兰志刚说：“第一，折磨了这么多年，兜里钱紧啊；第二是不敢碰了。我觉得在建水干农业更多的是赌人性，能看出人的贪婪之心。”
建水新建的“夏黑”种植园
经历了2019年“100亿”的豪言壮语到深度抑郁的大起大落，这位别人口里的“兰大哥”和“兰大吹”已经沉淀下来，不再冲动了。
“你去年的‘阳光玫瑰’为什么突然不促早了？”我想起2024年在浙江碰到他时，他讲起在建水种了这么多年“阳光玫瑰”，8个葡萄园，600多亩地，扔下3000多万元，之前没有一年是挣钱了，只有去年躺平了做正季，才收获了建水葡萄的“第一桶金”。
但在建水做正季同样是违背人性的，等于是放弃了“早”的优势，所以当时我听了也是将信将疑，直到在现场看到对比的场景，这才彻底相信。
正处于花序显露期的“阳光玫瑰”
“其实我在2021年就意识到不能促早。”兰志刚解释道：“2020年刘文豹出来创业的那一年，我促早了，光柴油一亩地就烧了1.5万元，结果一塌糊涂；后来我又拿了这块棉被棚，以为有这个设施条件就能解决问题，结果还是不行……”
“这块地你花多少钱买的？”2020年我来过这块园子，原来是陈兵的，那年他刚建好这30亩高规模的大棚，期望通过提高保温条件来保障促早的安全性。只是我没想到他当年年底就转让掉了。
“我转给陈兵505万元，累计到现在已经折腾了1000多万元了。”兰志刚苦笑道：“去年本来想和别人一起搞蓝莓育苗，把树都砍了，后来合作没谈成，又重新种上‘阳光玫瑰’。你看，现在发芽壮不壮，花芽这么好。”
处于第一次果实膨大期的“阳光玫瑰”
一旁刘文豹的葡萄园中，“阳光玫瑰”已经进入第一次果实膨大期，而兰志刚的“阳光玫瑰”还处于花序显露期。倒是跟促早的园相相比，1月14日点芽的萌芽整齐度明显要高得多，而且多是双花序。
“像这个状态你估计到什么时候能上市？”我问道。建水通常的点芽时间是在11月，相差两个月左右。
“7月。”兰志刚说：“我今年是从2024年12月18日开始点芽，这个棚最晚。按180天算，从6月20日卖到7月20日，这个时间段建水没货了，全国也没好货，我就抢这个点。”
兰志刚花重金购买的棉被棚（右）和普通葡萄大棚
“但是现在湖北产区、浙江产区都瞄准这个时间节点，他们也觉得6月底到7月份全国缺货，会不会又撞在一起？”我担忧地问道。
去年浙江嘉兴的陈方明按照往年的行情变化把“阳光玫瑰”先入库，待市场上的鲜果销售结束之后再上市，结果去年库存果价格暴跌，还不如在鲜果成熟季直接卖掉。所以在信息高度透明的今天，按照往年的规律去预判今后的行情往往很难成立。
“在他们这些地方做7月份上市就像我们在建水做5月份上市一样，都属于逆天改命，风险很大。”兰志刚说：“今年浙江嘉兴、台州都提早了，但上一波寒潮冻坏了多少。但我在这里做7月份上市是很轻松的，可以躺平了做。”
工人们正在做枝梢管理
“如果宾川、西昌这些产区控产之后，能做到7月份上市吗？”我在找潜在的竞争对手。
“也困难，都是逆天改命的。”兰志刚说：“只有昆明周边，比如弥勒，他们做正季7月份是能上市的。但你不要忘了，人心永远是贪婪的，有多少人愿意放弃价格的诱惑做正季呢？”
“有两个贪，一个是贪早，一个是贪多，像宾川、西昌是贪产量。”我补充道。
“对啊！这两个贪就很致命了，与天斗，与人性斗。”兰志刚感叹道：“其实我们也贪，只是现在不敢贪了，老天爷不可控，人性不可控，团队不成熟，资金也紧张了，种种原因逼着我不能贪，必须回归正季。”
回归做正季的兰志刚
我觉得最后一个原因应该是最关键的，否则很难改变面前这位历经挫折依然斗志昂然的中年男子的好胜心。
“在建水有没有人能做到又早又好，而且年年都相对稳定的？”我好奇地问道。“又早又好”是我2016年第一次到访建水产区所给出的定位，但现实中极少有人能找到这个平衡点。
“没有。”兰志刚摇了摇头，又仔细想了想，说：“我知道的只有章正汽，他来得早，先是种‘红提’和‘夏黑’，后来听***忽悠种‘蓝宝石’，亏得一塌糊涂；2019年开始大规模种植‘阳光玫瑰’，兄弟5人种了1000亩左右，2020年—2022年都挣大钱。”
30亩“阳光玫瑰”卖458万元的标杆果园（2024年）
“为什么他能挣大钱，你不能呢？”我不留情面地问道。
“因为在建水种‘阳光玫瑰’不单纯是技术和管理的原因，跟气候、地理环境都有关系。”兰志刚解释道：“比如章正汽所在的青龙（镇）的气温比我最早在山上的那块地高5°C，等于气候和地理环境两大优势他都占了，所以能拿到结果。而我选的那块地就不能赶早。去年没赶早，110亩地卖了500多万元，也可以了。”
“成功的关键是选地。”我想起自己写过的果树建园第一要诀：选天选地选品种。云南有个俗语叫“十里不同天”，选地选的不仅是土壤，更多的还是决定小气候的地理环境。
兰志刚在建水的第一片葡萄园
“接下去就是技术。”兰志刚叹息道：“我最大的问题在于不懂技术。开始我认为管理比技术重要，我虽然不懂技术，但我可以把技术员搞过来，但人心不可控，他不会站在股东的角度来一起创业。”
“不仅仅是人心的问题，还有其他地方的技术员到云南不一定管用。”我知道他原来的技术员来自东南沿海，跟云南完全是两个技术体系。所以绝不多数所谓的“技术大咖”到云南种葡萄都拿不到好的结果。
“做正季管用，做促早完蛋。”兰志刚说：“所以我们刚才讨论的浙江、湖北、湖南、四川做促早，只能提早10来天，太早了都不行，老天爷肯定要来收你。”
加热器是建水葡萄促早栽培的必备设备
“说白了，就是斗不过天，斗不过地。”我感叹道。
“还斗不过人。”兰志刚深有感触地说：“当你斗不过天，斗不过地，年年都亏钱的时候，谁给你干！”
“如果知道自己斗不过天，斗不过地，斗不过人，回到2019年，你觉得在建水应该怎么干才能在农业上挣钱？”我颇有兴趣地问道。
“不要贪，不能贪早，不能贪大，农业就不能干大，在建水干50亩肯定可以的。”兰志刚忽然话锋一转，说起一段往事：“我今年春节回家看望我妈。我妈说，我当初叫你不要干农业，农业是最苦最累最难的行业，你如果干农业，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你还记得吗？我说记得，但我当时没有这个认知啊，我认为自己能干，在台州干餐饮、干汽车销售，业绩都是排前面的……”
对蓝莓种植蠢蠢欲动的兰志刚
“如果现在的资金情况跟那个时候一样充裕的话，你会冲蓝莓吗？”我又提到最初那个话题。
“那肯定冲啊！”兰志刚毫不犹豫地说。
我忽然想起衍生于《道德经》的一句话：人生最大的敌人，不是困难，不是他人，而是自己内心的欲望与执着。
2025年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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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6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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