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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现容和他种植的“阳光玫瑰”（2023年）
去年我和周晓杰（陕西含之蜜宇现代农业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从蒲城回来的路上，周晓杰接了一个电话，一种植户向他汇报销售成绩，16元/斤，3.2亩卖了33.6万元。我没想到就是张现容。
他的果园我去过，离周晓杰“五亩换大奔”的那块地没多远。去年的穗形很大，平均穗重在3斤左右，果粒也很大，起码15克以上，把整个果穗挤得胖嘟嘟的，跟寻常见到的优质果形象相差甚远，所以当周晓杰带我去看到这种结果状之后，我心里是犯嘀咕的，没想到竟成了2023年陕西“阳光玫瑰”产区的价格和效益标杆。
“这是9月14日的转账记录。”见我有所怀疑，张现容立马从手机中翻出去年的转账记录，“这块地一共收了21054斤，我跟果商说，零头送你了，16元/斤，卖了33.6万元。”
平均3斤重的“阳光玫瑰”穗形（2023年）
“16元/斤是去年整个陕西省‘阳光玫瑰’的最高价吗？”我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转账记录，转身问周晓杰。去年在蒲城的时候，我们听到的最高价格是12元/斤。
“是最高价，亩效益也是最好的，因为他产量高。”周晓杰说：“去年很奇怪，能卖出高价格的都是高产园，产量越高，质量越好。客商要的是大颗粒，只要大颗粒的价格都高。”
“当时客商的要求是颗粒12克起，我跟他说，什么12克起，15克起。”张现容得意地说：“他又问，二级果、三级果能占多少？我说，二级果可能有，三级果一串都没有，如果有三级果，我把整个园子送给你。因为套袋前我把所有12克以下、质量不好的串全部剪掉了。”
“客商不嫌穗形大吗？”我还是对他平均3斤重的穗形持严重怀疑态度。
客商在陕西蒲城订购“阳光玫瑰”（2023年）
“不嫌大，”张现容笑着说：“只要你能上糖。如果上不了糖，吃起来没味那不行。去年客商的底糖要求是17%。”
这下我就明白市场对优质果的真正标准了：在有口感的前提下以大取胜。口感即内质，有底线；大代表外观，有溢价。
“这么大的穗形，你怎么能保证底糖达到17%以上？”我询问关键技术。浙江嘉兴“阳光玫瑰”的技术标杆——沈金跃（桐乡市濮院大圣果蔬农场法定代表人）曾一度把这个问题作为技术攻关的主要方向，但最后放弃了。
用手就能轻松扒开的土壤结构
“我改土改得好，有机质多。”张现容介绍：“我一共有9亩地，每年秋施基肥时要用100吨腐熟好的羊粪，再加30吨商品有机肥。年年如此。像去年很多园子出现黄化，我全园967棵树没有一棵黄树。其实树上的所有表现都是根系的问题，就跟人一样，你把胃养好了才能吸收营养。如果根养不好，你上最多的肥料它都吸收不了，就会导致叶片黄化、颗粒长不大等一系列问题。”
我发现张现容挺喜欢聊技术的，虽然有些概念与书本上的理论有出入，比如他说的羊粪就是羊粪，商品有机肥才是有机肥，而不是我理解的都属于有机肥。
“你的方案里有强调用这么多有机肥吗？”我问周晓杰。每亩每年近15吨的有机肥用量确实有点惊人。
随处可见的羊粪
“没有！”周晓杰摇了摇头说：“我们的方案强调够用就行，一亩地商品有机肥2~3吨，以前是羊粪3~5吨，他羊粪的用量就翻了二番，额外再加超量的有机肥。”
“如果按照你们的标准用量和张现容超量使用的结果表现做一个对比，差别大吗？”我颇感兴趣地问道。
“差别大，超量的表现明显要好，但费用也明显增加了。”周晓杰罗列了张现容的每亩投入情况，光有机肥的支出就要7000多元，再加公司配套的药肥3000元，以及外加的海藻肥、鱼蛋白和其他费用，一斤葡萄的成本在3元左右。
“你的这种高投入高产出的理念是怎么形成的？”我好奇地问张现容。他不是那种不差钱的老板，虽然也做过生意，但本质上还是勤俭持家的中国农民。
张现容（右）和周晓杰在查看果实品质（2023年）
“我的想法可能跟别人不一样，我是拿10元换100元，不是拿1元换10元。”张现容笑着说：“有些人老想要少投入多收入，怎么可能，你投入少了，品质差了，价格咋能卖上去；我想的是要多投入多收入，种好品质，卖好价格，这是成正比的。”
我越听越觉得有意思，这种淳朴的说法正契合接下来“阳光玫瑰”该如何投入的难题。在绝大多数种植者的理念中，随着行情的下滑，“阳光玫瑰”要改变以前土豪式的种法，走节本增效的道路。
还没等我把这个情况表达完毕，张现容就否定道：“你说的这个情况会进入恶性循环，投入越少，品质越差，越卖不上价格。就拿去年的果子来说，因为咱有机质够，果子耐储存，储存3个月、4个月、5个月，客商拿出来的果子还是那么漂亮，咬起来果肉是脆的，他就能卖好价格；如果我像大部分农民一样减少投入，减少有机肥用量，最后导致果子不耐储存，客商不赚钱，他怎么出得起高价呢？”
良好的果穗发育情况
这也是陕西产区的优势，因为9月份上市的好货客商一般都用来储存，希望在春节前后卖个好价格。但在今年春节市场如此疲软的情况下，这种优势还能不能持续？我也是打问号的。
“我们悲观一点，因为现在‘阳光玫瑰’种得太多了，从大的趋势来讲，行情肯定是往下的。当跌到什么价位，你的这个观点才会转变？”我仍不死心地追问道。
去年沈金跃告诉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嘉兴的“阳光玫瑰”就没有出现过好的价格，一直在5~7元/斤这个价位徘徊，这让他对品质的坚持又产生了新的动摇。
张现容（左）和周晓杰在果园交流（2023年）
“无论到什么价位，肯定还是品质好的价格高。”张现容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其实在这种大背景下，大多数农户想的是如何提高产量。”周晓杰说：“今年好多农户都是留3000多串/亩，但张现容不会，他还是按照我们的标准，留2000~2200串/亩。从这个成本来说，他比别人少1000串/亩的疏果费。”
“因为我在2020年也挂了3000多串/亩，结果那一年卖的钱最少，我就明白挂得少反而产量高、品质好。从那一年之后，我每年都是留2200根/亩枝条，单枝单穗，然后把不好的穗剪掉，最后留2100穗/亩左右。我的想法是留2100穗/亩，做到5500斤/亩，没想到颗粒那么大，最后产量也有6000~7000斤/亩。”张现容还是把这个结果归功于改土做得好。
每亩2100穗的留果量
“你把这个结果讲给大家听，让大家学，他们学不了吗？”我知道他现在也是含之蜜宇服务团队的技术老师，经常去别的果园指导。
“他们不听。”张现容苦笑道：“光单枝单穗这一步，百分之八九十的人做不到。如果他这一步做不到，那接下来就步步做不到。比如疏果我们要求留6层，他又留多了，最后树体营养跟不上……我跟他们说，要多用有机肥。他们说，我反正卖不了你的价格，我不白花钱。所以很难，主要还是思想跟不上。”
这方面我也深有体会，普通农民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或借口来拒绝上进，唯独在产量方面极具上进心。在云南宾川，在四川西昌，甚至在非优势产区的江浙地区，都能搞出亩产上万斤的产量。
留枝量留穗量过多的“阳光玫瑰”种植园
“我经常跟他们说，人如葡萄，葡萄如人。你的思想决定你园区的状况，包括你做的事情。”周晓杰感叹道。他的团队今年服务了2000多家农户，同一个区域，同一个方案，但出来的结果总是参差不齐：“就像我们穿衣服一样，同一个专卖店买的衣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下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张现容虽然穿“布鞋”，却穿出了马云的感觉。
“在现在这种行情背景下，你觉得还能不能新种？”临走时，我问张现容。陕西发展“阳光玫瑰”速度最快的年份并不是我写周晓杰“五亩换大奔”之后的那两年，而是2021—2022年期间。
砥砺前行的葡萄人
“我觉得不能新种了。”张现容摇了摇头说：“如果他到现在才想起要种‘阳光玫瑰’，说明他的经济头脑并不好，这样的人能种好的概率很小，所以就没必要再种了，种了也是赔钱。”
周晓杰是2014年在“维多利亚”上嫁接“阳光玫瑰”，2016年剪粒卖，2017年实现“五亩换大奔”；张现容是2018年开始种“阳光玫瑰”，9亩土地，5年累计卖了400多万元；李二雷是2021年开始种“阳光玫瑰”，5亩土地，第二年亩产值6万多元，实现盈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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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15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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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15 20: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