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作者谢明（左一戴头巾者） 恩然走过了四年，从一开始的两个人走到今天的9个人，团队中有60后的技术员和90后的网店店长，从一开始的承包荒山建农庄到现在通过合作社指导果农种苹果，每一步都会遇到些不容易解决的问题，很多都是涉及农业深层次的问题，有些问题今年比较频繁出现，下面是对几个问题的看法，在我看来是可以影响未来农业的一些底层问题，这些问题的解决，所谓的三农问题就自然顺畅，现在对于三农问题的解决方案大都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首先是农业的雇工难，在栖霞的5年时间中，发现中流砥柱的果农年龄在50岁和60岁之间，已经很少见到40岁以下的青壮年还在种地，当他们老去之后，接下来是谁在种地？以何种方式种地？自2014年起，栖霞地区卖地或租地的果农突然多了起来，我们今年8月份谈下50亩栖霞牙山国家森林公园里的果园之后，很多当地果农打听到我们电话要卖地给我们，而且都是一些地势、品种和树龄非常好的果园，卖地的原因只有一个：年纪大种不了了。  农村的劳动力逐年减少，体能日益下降，这是几年来感受颇深的一点。我们农庄的130亩自然农法的苹果园一共在当地雇了2个果农来进行日常打理，66岁和68岁，是的，你没看错是68岁，这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可在我们农庄所在的村子里，60岁以上的人差不多占果农中的半数。隐藏在传统农业中的剩余劳动力已被城市化吸干，已经开始急速短缺，未来几年，在成熟的机器人技术出现以前，短缺现象会越发严重。  城市化吸干了农村的绝大部分的精英，导致了农村的严重空心化。工业化和城市化会在某种程度上导致空心化，由于我们的农村缺乏土地权利、缺乏地方自我组织和自我治理的机会，没有发展事业和施展才华的空间，无论在经济还是其他方面，使得农村的空心化更加极端和彻底，其结果有目共睹：精神生活日益空虚和粗俗，文化和道德沦丧，治安恶化，也丧失了抵御黑社会和地方官吏欺凌压迫的任何能力。跟我们合作的16户农户分属于几个村子，年轻人多的村子治安就好，年轻人少的村子民风就不那么好，而且年轻人少的村子往往更容易被当地的黑社会把持。 农村空心化是社会精英沿着城市网络的层级阶梯向上汇聚过程的一部分，就像一个抽水泵源源不断的将精英从农村、县城和中小城市吸引汇聚到北上广等几个超级大的城市中，这种程度的汇聚虽然印证了城市化的规模效应，也暴露了体制中的一些深层次内容：政府控制了多数关键资源，最好的医院、学校、媒体等都集中在北上广深等中心城市，与之相对的是由于缺乏自治所需要的制度条件难以发展处有活力的地方文化，因而吸引不了对文化环境、精神生活和社会交往有着较高追求的精英和年轻人，都市固然有优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向往大城市。我现在觉得栖霞这样的小地方也不错，再有一个电影院就更好了。所以只要制度允许，乡村社区和小城市总是存在发展空间。  苹果种植、管理和采收方面的人才我们可以在当地果农中找，但对于农庄管理和苹果销售这样的工作在当地的年轻人中却很难找到，即便在当地找到年轻人，其工作能力和素养上也比同等薪酬条件下的3、4线城市的年轻人要差一些。除了法定节假日之外，在栖霞看到年轻人的机会不是太多，所以我们不得不到离栖霞200km之外的青岛去招人，招年轻人难这个问题在栖霞苹果电商的群体中已然是个大问题。 在美国，像西雅图这样排名20开外的中等城市可以拥有波音，微软，亚马逊，星巴克等跨国巨头，巴菲特也安于几十万人口的三线城市奥马哈，要是这些公司在中国，就不得不挤进北上广，否则就吸引不到所需要的优秀人才。  要想吸引年轻人回农村需要更高的报酬，我不清楚农业报酬要涨到多高才能吸引大批年轻人重新回到农村从事农业，但可以肯定的是，下一代农民收入肯定要高出他们同龄人，这样才会有足够的吸引力。农村出去的年轻人即便在城市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即便在农村还有耕地，也不愿意回到农村，因为农村早已空心化，传统社会早已瓦解、文化上已经失去吸引力。所以想要把年轻人吸引回农村，需要有个很高的溢价，作为对忍受文化低落的补偿，而溢价的高低取决于城乡文化的落差，空心化程度，发展事业和实现个人理想的机会，获得成就感和建立声誉的机会，基于价值观发展人际关系的机会等。 现在我觉得吸引年轻人回到农村的障碍是土地制度和商业制度。 假如未来农业能以高溢价来吸引新农人，它绝不会是传统家庭农业，这样的溢价必须以远高于目前水平的单位劳动产出率为基础，那样就意味着更大的农场面积，更高的机械化水平或者更复杂深度的经营模式和体验场景，所有这些都将涉及对土地流通、用途变更的契约和交易形式创新，投资与经营活动的制度灵活性和对市场自由度提出更高的要求。而当前的制度是难以容纳未来的经营性农业和更复杂深度的体验式农业。  要让新生代农人感到农村是个值得安身立命的地方，不但可以发展人际关系和享受现代化便利产品，也能为他们的孩子找到学校，获得足以融入现代化社会的生活环境，就必须允许按照自己的意愿组织建立社区，这样年轻人才真的可以把那里当家。 文章来源：栖霞恩然自然农庄 原作者：谢明 如需转载请标明栖霞恩然自然农庄和原作者谢明 |
